屋子裏的其他人，都不由自主將目光放到她身上，等待她的回答。

有壓迫，有期待，有鄙夷，有不耐。

顧翎不在意這些註視，更不會感到壓力和不自在。

她依舊維持著自己的步調，不急不躁，真正想清楚了，才開口。

“我這個人比較信奉白紙黑字，如果您是想用這張卡買斷的話，請您寫清楚是贈予給我，萬一日後對簿公堂，我也有個證據。”

“當然，我並沒有說你們會這樣做的意思。”她意味深長地看了陸欽和陸可可一眼，像是解釋。

陸陽深呼吸，“我們陸家人不會淪落到這種地步。”

那可說不定，顧翎想。

她不動，桌子上的其他人也沒動。

顧翎的意思表達得很清楚，堅持要讓律師做公證，她才會收下這筆錢。

律師來得很快，等一切手續走完，陸陽的臉已經黑得像鍋底了。

他連個招呼都不打，甩袖而去。

剩下幾人趕緊跟出去。

包廂內只剩下顧翎一個人，安靜得舒適。

她悠閑地伸了個懶腰，準備收拾收拾走人。

“他們好奇怪。”

包裏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。

顧翎認了出來。

她打開書包，像是給圖書透氣一般，拿出那本書，“你不是說自己靈力不夠？”

沒錯，那只突然沒靈氣休眠的雞又出現了。

“哎呀，我也不知道，我之後才發現，其實我的靈力還算足，好像是你那邊有個更厲害的家夥占據了你的靈海，我被擠了出去。”

說者無心聽者有意、

顧翎心裏一動。

莫非，雞說的是系統？

但系統，是她的秘密。

顧翎話鋒一轉，說回一開始的話題：“你說他們奇怪，他們是指剛才的那幾個人？奇怪又是什麽意思？”

“啊，是這樣，”雞感受到了顧翎的興趣，十分熱情地科普，“在我們看來，每個生命體都會有靈‘氣’，如果是福澤深厚，而且近期是好運氣的話，‘氣’會無限接近於白色，圍繞在他們身邊。但如果是惡貫滿盈、運氣不好的人，圍繞在他們身邊的‘氣’會無限接近於黑色。一般普通人都是單色，若是好運，那麽幾絲白色的‘氣’，若是不好運，那便是幾縷黑色的‘氣’，等這陣子過了，黑色的‘氣’便也會自動消失。”

“剛才那幾個人，是黑白兩色交織在一起，似乎在纏鬥，尤其是那個年輕的女人，她身上的‘氣’黑色蓋過了白色。”

“從靈氣上看，那個年輕的男人身上的白氣最濃。”

雞說的是陸欽，顧翎沈思，可是陸家最有權勢最厲害的難道不應該是陸陽嗎？

“那黑色的氣會不會有生命危險？”她問。

“這個我們就不知道了。靈氣並不代表命運，我們看到的只是運氣。”雞道。

陸家人書中並沒有遇到什麽危險，顧翎便將此事放到一邊去了。

她好奇問道：“那你為什麽會說話？”系統說這本圖書是玄學物品，那裏面的動物代表的是什麽呢？

“哎呀，這個說來話長，我們本來是下凡歷劫的神物，但下凡那天剛好碰上魔物來襲，身上的靈氣被某種魔物吸走了，我們在靈力不足的情況下到了凡間，只能暫時居存在一個地方，積蓄力量，剛好，我們看到有本書，就都鉆了進去。”

“本來是沈睡的，可你一見到我們，我們就醒了，看來你是我們的有緣人。”

“你們？”

顧翎問：“還有誰？”

她也不知道雞所說的故事是不是真的，但她也並不十分在乎，最重要的是不會對她，對人間有所損害就行。

“你往後面翻書，我給你介紹。”雞興致昂揚。

顧翎依言翻過去。

“這是豬，他好懶的，”雞像是在跟另一個人說話，語氣催促道，“豬，快出來大哥招呼。”

顧翎便聽到了一個男中音緩緩哼唧了兩聲：“你好。”

接下來，雞又介紹了好些動物植物。

這是本幼兒啟蒙讀物，倒是剛好囊括了基本種類。

顧翎道：“那你們就一直待在書裏嗎？”

這話問到了重點。

喋喋不休的雞終於安靜了下來，過了好一會兒，才扭扭捏捏道：“其實我們可以出去，但需要一個靈氣足的環境。”

“也就是說，你們之前都沒遇到過靈氣足的環境。”顧翎肯定道。

“是……是的，”雞吞吞吐吐道，“能不能……能不能請你幫我們找到這樣的地方。”

顧翎往後一靠，蹭蹭柔軟的椅背，“我能獲得什麽呢？”

“準確來說，我們要交易的是什麽呢？”

既然系統建議她選擇靈氣標簽，那就說明在這個世界進行跟靈氣有關的事會比較好。

這倒是可以和雞他們多點接觸。

“呃……”雞苦惱了起來。

“對了！”

雞突然興奮道：“我們在有靈氣的環境，可以變成本體，需要進食有靈氣的食物才能更好恢覆，但我們不能自己動手種植和養殖，需要有個人來做。”

“所以，那個人是我？”顧翎指了指自己。

“是呀，你別小看靈氣動植物，普通人吃了這些東西，可以強身健體，長期使用甚至能延年益壽，反正有好處沒壞處。到時我們多種點，你留著自己吃，或者拿去賣都行。”

綠色農業？不，應該是靈氣農業？

顧翎沒作聲，雞試探道：“你不滿意？但這是我們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了。”

它的聲音低了下去。

“我想想吧。”顧翎沒有立刻答應。

先不說靈氣食物的效果，你怎麽讓別人相信這玩意還得另說呢。

“我們先回家吧。”

五星級酒店雖好，但不是有句話嘛，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窩。

顧翎打車到郊外，坐上了開往村裏的公交車。

這趟公交車從起點站開始，就沒幾個人，等到顧翎準備在最後一站下車時，就只剩下她和司機。

目送公交車毫不留戀絕塵而去後，顧翎收回視線，慢慢走向村子。

半個小時後，她才看到記憶中熟悉的村口小賣鋪。

“小翎，回來啦！”

顧翎笑著問好：“表姑媽。”

養父母八年前因車禍去世，這位純樸的表姑媽就成了她的監護人。

謝絕了表姑媽熱情的晚飯邀約，她回到了自己的家。

家裏收拾得很幹凈。

一進門，雞就按捺不住道：“這是個好地方，我幹將附近有靈氣流動，肯定能找到適合我們種菜養殖的地方！”

它說話的口氣，好像顧翎已經答應合作一樣。

顧翎也沒去管它的小心思，問起了一個她剛發現的現象：“好像自從你第一次在人前跟我說了話之後，就再也沒有在人前和我說話了。”

後面的聊天，都是在只有顧翎一個人的時候說的。

“那不是怕你分神嘛，我覺得我遲一點說也沒關系。”雞說道，好像它不明白顧翎為什麽會這麽問。

顧翎笑了。

雖然雞很話癆，但分寸把握得很好。

顧翎最喜歡和這樣有分寸感的人，不，是雞相處。

她心中的天平又傾斜了一點。

跑了一天，身上免不了沾上各種味道。

顧翎洗完澡出來，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看手機，了解這個任務世界的情況，包括基本情況、農產品情況等等。

她還是把雞的提議放在了心上。

差不多睡覺了，顧翎最後在V博上逛了逛，想看點輕松的東西。

沒想到，卻發現了一個……看起來有點熟悉的視頻。

【本地通呀通：接到某位小聯通粉絲的投稿，京華五星大酒店附近有行人闖紅燈，沒想到啊沒想到，有錢人的素質也不怎麽樣。】

視頻中，在一個轉彎處，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一段不到三米的過道，正顯示人形紅燈，兩男兩女看了看兩邊沒有車輛，便直接走了過去。

人臉雖然打碼了，但顧翎一眼就認出了那四個人的衣服，正是陸家幾人見她時穿的衣服，的確可以看出是非富即貴的穿著。

說實話，這樣錯誤行為在人群裏並不少見，可沒有人特地摘出來。

但一旦跟有錢人掛鉤，好像一切都不一樣了。

評論裏全是貶義和嘲諷。

“你看，這就是黑氣的作用，無論他們做什麽，都有可能產生不好的後果。”雞評論道。

“我好像有點明白你說的'氣'了，”顧翎摸摸下巴，“要是沒有你說的黑氣，那他們是不是就不會被拍到放到網上，被這麽多人指責？”

“嗯嗯，沒錯，當時路根本沒有其他行人，也沒有其他車輛，不會產生任何惡劣後果的小過錯，如果有白氣，不，如果是沒有氣運的普通人，也不會是這個結果。”

“但他們身上有黑色氣運，就倒黴了那麽一丟丟，估計剛好被看見拍了下來。”

顧翎好奇問：“那我身上的氣運是什麽顏色的？”

“白色，純正的白色，”雞沒有一點猶豫，“所以我們才能在被你撿到後蘇醒過來。”

顧翎揚起唇角，心情不錯。

放下手機，關燈睡覺，還沒躺下十秒呢，手機便傳來嗡嗡的震動聲。

顧翎疑惑，開燈一看，這個電話號碼沒有存名，難道是深夜騙子營業？

她歪歪頭，接了起來，還不等她說話，那頭便率先傳來極度不滿的聲音。

“顧翎！那個視頻是不是你拍的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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